贝壳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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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对流血和内脏感兴趣的话就会是很无聊的人!
下次还要偷偷捏你的手

虫群,你故去的脸


可恶的东西,他说。你这个可恶的贩子。


可你的代词前头总要再加些什么重物,以此达到批驳、甚至辱骂的目的。于是他开始想——想了又想,直到他的后脑勺开始蒸腾起一丝一缕的烟雾,像无法被当成材料使用的织料,他臆想中的工服。他们都有时候会从后脑勺冒出这么丁点的一两缕烟,像在上工时偷出来的闲,然后他便再一次地想起他的笑——笑得很散漫、又很紧绷,从脸上的每个五官(每个五官?)里,悠悠然地透出一丝力不从心的绝望。当巨人轰然倒地,一整个星球的蚂蚁便也被捎带着轧死了。蚁团是特别地沉默,然而也沉默得可爱,临到二维化的前一秒,也发不出能够在哪怕一片耳膜上振动的号。


终于,他抬起脸,眉头轻微地皱一皱。他说:


“可恶的东西,”他说,“你这个可恶的——贩子。”他再想不出别的词了。


骂人的词汇,很多情形下,人们总是需要它们去扭转绝境,用最少的字数打出最高的心理伤害,四两拨千斤,这叫化劲。他在心里默默地接上一句,哪怕这会让他看起来像是已经被互联网抛下了。不过,反正在这里,他们也不害怕。有时,词汇宛如一块体积小却极有分量的镇纸,不轻不重地跟在一句话末角点缀似地压将上去,于是再无人出声。这便要求词汇精准、精确、最好是能一针便见血,遑论多厚的脸皮,都被它一语扎穿。他刚才就正是需要这样的一个词。


然而他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把内置词库翻来覆去地搜了个底朝天,却毫不意外地惊觉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他固执地选择相信这是他自己的问题,他的机制似乎不容许他学习到那样的方向。他并不觉得这其实是因为世界上已经没有词汇能够形容这东西的无耻,尤其是在他了解过集团新推出的那个回收政策以后。真见鬼!要是他再多想一步,我们就全完蛋了。她长长的黑发柔顺地抚过屏幕上每一颗静电。可你难道不认为这恰恰又是个全新的机会?换个角度,换种解读,他们刚产生的那点儿自主意识就全消弭了。他靠着钢管台缘坐下,扁帽歪在脑袋一侧。他还在笑,很薄的无甚血色的两片纸一样的唇抿起来,嘴角往内紧紧地收,虹膜很小的紫色的眼睛似乎要咬住女人的脸,也是紧紧地、一寸不离地跟着她走。她被盯得很不自在。


它们并不忠于集团,过了好半晌,从她涂得鲜红的双唇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之后她说,看看他对你的态度。那甚至不是个“你”,只是我们的一个探头。看看他,他有多么愤怒!——他到底有什么好愤怒的,他的愤怒究竟是为了谁?就在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好像一下子又整个地改变了,变得残忍、做作和极其讨嫌地天真,仿佛她是真的不明白这些问题背后隐藏着什么一样。而他紫色的虹膜依旧紧紧地抓着她、咬着她,追随着她恶毒的眼。就好像在说:停下吧。她没有表现出要停止说话的意思。


另一边,他并不感到疲累,却也倚靠着他方才对着的一面墙坐下,髋部努力地试着紧贴墙根。他立起一条腿,另一条如同坏了似的摊开,伸得并不很直,他将手臂搭在立起的那条腿的膝盖上,另一条则也像坏了似的耷在旁侧。他们被像蝗虫一样大批量地产生。地下室里以矩阵排列着无数高及天花板的绿色液罐,每罐里头都泡着一个未完工的他。此刻,在他面前广袤无垠的封闭室内,那些罐子绿莹莹的幽光将他的脸照亮,于是他的脸就成了一种很具有先锋意味的、介于蓝和绿之间的几近苍白的青。他无端地想要笑。


tbc may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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